巴黎的雨

巴黎的雨，有很多種。但是好像少了一種。
有細雨霏霏，像是妙齡的法國女子，滿身穿越過來的氣息。看似柔軟，溫文儒雅帶著書卷的氣息。可以用兩根芊細的蔥蔥玉指拈起咖啡杯，朝著塞納河用不易察覺的微笑，而不用糖跟牛奶。其實她還有著堅韌跟堅持。她可以不急不緩但是恆久不變。心愛的人可以在前線，可以在地球的另一邊。都也無妨，只要她心裏頭有了，便是剎那間的永恆了。莫非不正是這最長情的告白，才可以讓人前赴後繼的相信愛情跟永遠嗎？
也有陣雨轟鳴。前一秒還是好好的天，後一秒便飛沙走石了起來。豆大的水滴直直從天際墜落。急促的敲打了盧浮宮的屋頂，彷彿提醒那多年前的一場大火，若是遇到了雨，多好？這陣陣的水滴洗刷了埃菲爾鐵塔，避雷針在陣陣搖頭，彷彿是無奈的妥協。畢竟這個老婦人還是蠻享受雨水的生機。彷彿一個世紀前的那場世博會，再度回到了她的腳下。小小的巴黎中心再次成為了世界的中心了呢。
還有陣仗不大，但是湍急的很的中雨。像是穿著訂製西褲，燕尾服三件套的青年。也許來自落魄了的世襲貴族家庭。也許原本就是普通人家的娃娃，全靠自己的不懈才成就了後來。這雨它有了陽剛，可以是依靠。但是稍欠穩妥，腳步過於匆匆。彷彿今天如果不積極把握住一切，明天就會一無所有。生活跟生命是很短還是很長？還不就是一念菩提一念花？可是如果沒了青年的張狂，那後半生不是很淒慘？連茶餘飯後吹牛皮的談資都少了些味道。
也還有兩大片雲彩中間來去匆匆的陣雨，來時沒有徵兆，走地也都乾脆，沒有拖泥帶水。彷彿來去都有自己原本設定好的理由。不需要別人懂得。喜歡的自行駐足就好，不喜歡的照樣淋你個從頭到腳。儼然活得通透了的中年模樣。沒有了刻意的取悅，也沒有了曾經的花前月下的卿卿我我。照直了實實在在，沒有了花哨。
唯獨沒有，或是極少有瓢潑大雨。那種小時家鄉常有的瓢潑大雨。不參雜任何情感，或者是那種情感純粹的讓人無法不在它面前臣服。提前是有告知的，可是無論如何，還是有人低估它的力量。逐漸濃密的烏雲，偶爾散落下來的雷聲。空氣中倉皇的昆蟲跟飛鳥。每個炊煙裊裊背後的山村的家畜跟貓狗。都早過人類意識到了這傾盆宣洩的情緒的到來。那時的我頑皮的厭惡雨衣跟雨傘，把媽媽專門給買的新雨衣綁在自行車的後座上面。聽由淋漓的雨水撲打在我的稚嫩的面龐跟身體上面。似乎年輕的身體連感冒都不敢靠近。濕漉漉的回到家，媽媽又氣又想笑的嘴角，手裡忙不迭的乾毛巾，還有桌上一早準備好的香氣撲鼻的飯菜。一股腦兒的記憶，隨著自己假想的雨漂浮了起來，在半空中看著我笑。可惜這雨巴黎沒有，我的記憶也留在了有它的家鄉。